一如往常的台北十一月天,
天空被濃厚的雲花跟濛濛細雨遮掩住,因為光害露出如同凋萎的玫瑰花顏色,厚重的雲層連同心中深藏的希望及吶喊都無法透射。
而就算是深埋在心中說不出口的絕望跟空無感,
遠看著天空,就如同陌生人般,不會發出一絲共鳴跟迴音叩響。
場景回到了室內,這是一座只剩日光燈的空房,有些燈是亮的,但大部分是壞了,
燈管在那邊一閃一暗地流逝,像是遠方的星星一般,像是心跳般的規律動作。
在簡陋的密室,似忽連寂寞跟荒涼都無法佇足。
一個約十二歲大的男孩坐在牆邊,背抵靠在白色油漆斑駁的牆旁。
在屋裡除了他屁股坐著的厚紙箱的紙板外跟日光燈座,已然空無一物。
每扇窗戶連玻璃都沒有,這間位在十一樓的公寓內,
除了厚重上鎖的鋁門外,還留著槁白色的牆壁隔間及樑柱,
以及窗外無法隔開外頭吹來的秋夜冷風。
門由外而內鎖上,男孩獨自被關在這棟沒有活人生息的高樓裡。
男孩的影子被日光燈拉長至黑暗的牆角,呈現不自然的和諧,
他接近白色的肌膚與黑稜線劃分的磁磚是同樣的黯沉冰冷,
金髮糾結的捲髮,混濁的綠色眼睛,男孩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蒙古人種亞洲人。
卻像個丟棄的歐式陶磁人偶。
男孩的肌膚跟臉龐上瘀青是暗紫色、深藍色跟銅綠色,
在嘴角跟人中上還有暗紅色,並且凝結乾枯的血塊。
男孩在不停地發抖,他的身軀一直在微微顫動,好似連骨頭都喀喀作響。
他的頭髮正輕輕騷動這牆壁的斑駁漆塊,
深負壁癌侵蝕的牆壁也因此默默落下它的粉塵,
輕輕降在他金黃卻將近白色的頭髮。
「咳,咳咳。」
因為粉塵的刺激,男孩發出些許乾咳聲,蓋不過風聲,但卻響遍整間公寓。
他無法再流下淚來,他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變成結晶凝成眼垢巴在男孩的眼角,如同綠色的玻璃砂礫一般。
而即使他再流淚,他的眼淚現在也沒有價值了
沒有人會再拿小瓶子,一滴滴將他的淚水收集起來
沒有人再用舌舔舐他的淚水,渴望這些眼淚能夠治療自己身上的絕症。
因為在這個世界裡,他不認識任何人,任何人好似也不認識他。
他無法再流下淚來,他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他是翡翠國的王子,翡翠國是另外一個地平線的三大國家之一。
而身為翡翠國皇室血脈的男性,這青春期前流出的眼淚是如同綠寶石的翠綠色。
是可以作為萬靈藥治療所有病痛,但是只要經過青春期後,這個能力就會逐漸消失。
所以身為翡翠國皇族的男性,都盡早完成傳宗接代,後面在青春期前進行閹割。
這樣,即便眼淚顏色會變成混濁的綠色,如同綠藻優養化的湖水。
然可以成為不錯的藥引,來進行調配魔法的藥物。
而翡翠國的強盛便在於皇族的犧牲跟陋習傳統,壟斷著魔藥跟萬靈藥的市場跟來源。
但是,伴隨而來的是皇族的人丁稀少,而最後的皇族血脈,便被綁架到現實世界之中。
用來提供現實世界黑市中神祕的民俗療法,能夠醫治絕症的萬靈丹。
他在這間房間被毆打,被用酷刑對待,
這樣的荼毒他的人才能用最直接、最潛白的方式壓榨他的淚水。
他身上唯一穿著只有白色的內衣跟內褲,上還有男孩其他的汗漬跟血漬,是略帶腥味且暈染的淡黃色。
男孩的雙腿莫名的細長跟白晰,肌膚上面沒有毛髮跟毛細孔,只有鞭笞的傷痕,
從腳趾間、小腿肚、大腿、股間及鼠蹊到被內衣掩蓋的地方,
傷痕如同荊棘跟藤蔓一樣恣意生長在男孩身體上,
不在意時間流逝地延展自己。
但是他的脖子、臉龐還有不明顯的胸肌卻出現了不同的色塊,
捕捉不同日子留下的時光及苦難。
他的頭髮除了糾結後,有些光禿的頭皮是被人用力直接扯下頭髮,
或是拿菸頭燙下的烙印。
而屁股那渾圓的肉團卻是乾匾的,並且上面都是腫脹跟瘀青。
過去在翡翠國的回憶,那些愛他的人,那些人的名字已經在腦海消失,
剩下的只有夢裡的影像跟似曾相似的溫暖,在每個半睡半醒的昏沉中,不斷回繞。
那雙順著和煦日光伸出的雙手永遠都迎著他,
可是那些人們的臉旁龐總是背著光,看不清楚。
他被一群黑衣人抓到這裡來,至今不知道多久。
經過太多的等待及絕望,太多的哭喊,讓時間失去意義。
男孩在這裡被毆打,被辱罵,被皮帶跟藤條抽,
被菸頭燙,被脫臼關節跟肩頰骨,肋骨跟鎖骨也被人打斷過,被針刺。
被用水、用冰、用電、用火、用鈍器及銳器、用繩子綑綁。
那曾經被膿溢滿的傷口,大力地擠出膿汁,再用鹽或是蜜糖裹上。
他知道,執行的人並不是真的想要這麼做。
只是日復一日,不同的人做相同的事,
相同的事不同的人的繼續執行,做不下去的就換一個人做。
如同大屠殺一樣,沒有人會停下,停下了就換另外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突然結束,當他的淚水變成晶瑩剔透的無色。
過去那些付出大筆資金的顧客,喝了他的淚水結果仍改變不了悲劇。
一切都結束了,已經過了三天,都沒有一個人來。
好似平和一般,寂靜無聲,他好似不存在的存在。
傷口總是會自己癒合,但是他內心卻如同空谷一般,
沒有人來繼續刑求跟折磨,沒有人的出現但他依然被鎖死在這個房間。
他已經知道他終於被丟下,一種他不想要的解脫。
他懷念過去,或現實中,那夢裡面的人們,或是刑求他的人,或是原本絕望但抱持一絲可能希望前來的人們。
男孩,起身向著窗台走去,這棟大樓是坐落在山陵地上,
可以看得到河流跟遠處的出海口,天上只剩混沌不清的雲朵。
「如今,也只有這條路可走,只好自己逃出去了」
男孩心是這樣想的,現在的確沒有人再阻止他,
如同過去出那扇被封死的鋁門,用盡力氣弄傷指頭跟指甲也無法拆解下來
其實他嘗試從窗台爬下去,說不定他就會得救,
說不定他就可以回到他溫暖的家園,與他的家人團聚。
但是地面深不可見,他沒有發現可以攀附而下的立足點。
他獨自一人被困在這間什麼都沒有的房間,
房間外用什麼都沒有的圍牆困住了他。
他的體力已經漸感不支,這幾天來沒有任何食物跟水。
此時他的眼前出現了幻覺,如同過去一樣看見許多光亮的人們正在唱歌跳舞。
他們告訴他一個咒語,一個法術,一個從翡翠國獨傳給王子公主的魔法。
在危險的時刻,在孤立無援的時候便可使用的咒語。
讓皇室成員能夠變成飛鳥,變成妖精,變成光亮的天使,飛到天空逃走的變身術。
男孩開始攀附陽台的牆垛,夜風很大讓他無法輕易保持平衡,
他的傷口因為被混凝土擦傷而裂開,流出濃稠的血液跟組織液。
他的嘴唇開始因寒冷跟缺水而皺縮。
他爬上窗台的靠牆,宛如一個跳水選手為了遠方的掌聲前往。
遠方,是沉默著。風,卻還在低訴。
他喃喃自語,說著另外一個世界的語言跟咒文,眼睛向著不可視的海市盛樓而遠望
「願你們希望的王國會降臨。」他說完咒文的最後一句,他停止了呼吸。
然後,跳下。
風聲跟重力快速抓攫住了他的知覺,他想要想起甚麼,卻只有雜亂的思緒,他興奮,
卻一直無法得到高潮,他想起每個毆打他的男人、女人以及看不到面容的人,他想起每一
他曾碰過的溫度,他想起每個過去的人留下失望失落的表情,他想起直到他想不起。
無論擦過耳梢的風聲又多大,風很冰冷,他想起他認為的遠方的人,遠方的人開始笑了,他想起他其實以前出身是高貴的,他想起他被抓來這個鋁門打不開的地方,他想起他是有父親跟母親,他想起父母的臉,父母的手,父母的溫暖,他想起以前的那些王國,跟那些過去的榮光,他想起那看不見的人跟他一同跳舞,歌唱,擁抱跟親吻,他想不起他已經想起的,他想起他以前想不起的,他想起,他想不起,他想起…………
墜落地面。
他,再也感覺不到痛,但他的眼角留下一滴混濁深綠色,如翡翠玉的眼淚。
他得到最後的滿足,他的眼淚隨著柏油路面的坡度流向了排水溝。
那滴綠玉般的眼淚,將經過淨水廠,來到台北淡水的出海口。
他的血跡是紅色的,在地上綻放開如同他的翅膀,他應該有的翅膀。
遠方的有一個人笑了,雖然他跟它都沒有在現場親眼目睹。
過去的那些榮光跟美景,現在跟以後,在未來都已經消逝了。
現在是十一月二十五號,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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